1983年,泾县皖南革命烈士陵园在水西桃园村桃花台建成。县城里爱好运动的人都喜欢到那里爬台阶登高,一览古城秀色。曾记得当年还要交费凭卡进入。我也成为其中一员,几乎每天清晨都要跑一趟。
有一次,我登上山顶的纪念碑,从后山在建的便道下山。这里原打算建一条公路绕上山顶,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停建了。从山坡的塌方中发现一株树型奇特的小树,拣起一看,原来是一株马奶子。
马奶子有人叫羊奶子,植物学名叫胡颓子,是一种很好的观果类盆景材料。四季常绿,果色鲜艳,十月开花,次年结果,果实先绿后黄,再由金黄转为红色,像小灯笼一样缀满枝头,成熟时酸甜可口,养一盆值得观赏玩味。
我拣回后以原山泥植入盆中精心呵护,次年即开花,但落花多,结果少。后来逐年果实增多,多年后硕果累累。我搬入新家后由于屋顶阳台阳光好,每年满盆是果,红色透亮,叶面深绿,叶背银灰,色彩斑斓。有客登门观赏,人人赞不绝口。
2008年,皖南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,持续时间长,雪后屋檐下出现了多年不见的冰溜子,我一时疏忽大意,以为胡颓子特耐寒,不怕冻,放在顶楼阳台上未搬回室内,发现后连花盆都冻住了无法取回,只得任它受冻,心想这次一定冻死了。次年春来也迟迟不肯发芽,直到六月份才出现了芽眼,总算保了一命。此后数年,虽然开花很多但落花满地结实稀疏,果实也小而干瘪,尽管我加倍关爱,细心照料,但怎样也回不到从前。
这是受冻害后的照片
2021年的夏天高温干旱,尽管我注意遮阴保湿,但因在盆中养护的年数太久,失去大自然的深厚土壤和环境滋润,加上受过一次冻害,再也熬不过去,叶片逐渐枯萎,终于寿终正寝了。
植物也是有生命的。我与它在水西山隅而相遇,相随相伴了30多年,历经寒冬酷暑,春去秋来。郁闷时看着它优雅的姿态,松松土,浇浇水,心情会渐渐地轻松起来,如今它走了,令人惆怅与忧伤。
忽然想起龚自珍的《病梅馆记》,清代江南一带的文人画士喜植梅,以曲为美,直则无姿,以欹为美,正则无景,以疏为美,密则无态,把梅树全弄成了病态。龚爷欲置地五亩,购病梅数百株,毁其盆,悉埋于地,解其棕缚,以五年为期必复之全之。我的那盆胡颓子,如果在受冻害后将其植于地,今天可能是一株小乔木了。
也许这就是它的命吧!
枝叶枯萎了但树干犹存,有姿有态。再三琢磨,决定将它制作成根雕。首先放入院中的水池中浸泡,因今年夏天特别炎热,池中水温很高,原本应该浸泡一年以上的时间,不到三个月我取出一看,很轻易地就将树皮剥得净光。晾干后,去掉不必要的枝桠,稍作打磨,一条神态昂然的蛇的造型就展现出来。我又选择一块黄檀作基座(较重,可保持根雕平衡)固定好以后,又在底座上涂上绿色,好像它在草地上游动……
我想,这应该是它最好的归宿。
(许成章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