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能是年龄的原因,看到新的,总是想起旧的。想起旧的,有的是欢乐,有的是甜美,有的是乡愁;但也有的是苦味,有的是艰辛,有的是心酸。最近为了给孙女上学买一个台灯,进入超市灯柜,各种台灯新颖别致,功能型的有调光台灯、有护眼台灯;灯色型有白炽灯、有LED灯,式样形状的有鱼形、有猫形等。看到琳琅满目的台灯,就勾勒起自己上小学时的回忆。想起了记忆中的柴油灯,母亲帮我拨灯花的往事,灯花不是美丽的花,而是苦涩的花、酸楚的花。
六十年代末,农村还没有通电,家家户户晚上用的是煤油灯或柴油灯。煤油是凭票供应,柴油是生产队凭人口和劳动工分分配,是调剂煤油使用不足的。我上小学时,用的就是柴油灯。柴油灯很简单,是父亲手工做的。做柴油灯,首先要找到一个大概能装100克左右柴油的药瓶,再找到一小块废铁皮。小铁皮是用来做灯管和灯头用的。灯管做法首先用剪刀把小铁皮剪成一个长方形,长方形的长度略长于装油的药瓶高度,宽度大约一厘米,然后把小铁皮卷成一根小管,小铁管像筷子一样粗细。灯头做法是用一块小铁皮,把小铁皮剪成一个小圆块,圆块的大小面积比装油的药瓶口大一圈,然后在圆块的中间挖一个小孔,小孔的大小小于或等于灯管的粗细。把灯管插进灯头,小灯头的两头比例大概是三分之一和三分之二的比例,三分之二的长度是放进油瓶的里面,三分之一的比例是放在油瓶上面。灯头灯管做好后,还要做灯芯。灯芯是用草纸或废棉纱卷成,卷好后放进灯管,灯芯沾上柴油就可以使用了。
柴油灯点亮一小时后,灯芯就开始生花。由于柴油质量的原因,柴油灯生花比煤油灯生花生的快,生的花比煤油灯花生的大,不及时把灯花拨开,灯就慢慢地暗下来。中国有句古话,叫话不讲不明,灯不拨不亮,可能就是这个缘由。
每天晚上吃过晚饭后,母亲收拾好碗筷,擦好饭桌,就开始叫我做作业。小时候家里没有书桌或办公桌,只能是饭桌书桌共用。在饭桌上,母亲点上柴油灯,我在灯下写字,母亲在灯下纳鞋底,共用一盏灯。母亲的想法,可能一是为了节约,还有一个是现在时尚的叫法,叫陪读,防止我看课外书。小时候我就喜欢看连环画,如当时的《红岩》《八卦阵》连环画,特受小朋友欢迎,总是避着家长偷偷看。母亲不识字,只允许我看课本,不允许看课外书,看课外书,认为就是分心,影响学习成绩。母亲除了监督以外,还有一个重要任务,就是帮我拨灯花。灯花是柴油灯点亮以后,灯芯烧结成被黑烟熏的一个黑黑小球,小球长着毛边,似花非花,如不把黑色小花及时拨掉,灯只耗油不发光。母亲看到灯暗下来时候,就要拨一下灯花,大概一个小时就要拨一次灯花。母亲拨灯花,有时候用的是剪刀,有时候用的是铁皮片,有时候用一根小枝条也能拨去灯花。
每天晚上在柴油灯下做完作业,大概九点左右,就要休息睡觉了,当时农村没有电,除了在灯下看书做作业,晚上没有任何其它娱乐活动。在睡觉前,还有一项必做的事情,除洗脸洗脚以外,母亲还要帮我洗鼻孔。在柴油灯下做作业,不仅灯花影响眼睛,柴油灯冒出的油烟,还进入鼻孔,只要一个多小时,鼻孔就黑了,鼻孔里塞满了烟垢,就像一个黑色的小球。那时候也不知道黑黑的油烟影响身体,认为油烟只进入鼻孔,不进入肺部,只知道影响美观,不影响身体,如不洗干净,第二天被别人看到了,很脏很邋遢,认为是一个没娘的孩儿,所以母亲每天要帮我把脸和鼻孔的黑烟清洗干净再上床睡觉。
记忆中的柴油灯并不美观,却伴我走过了童年;记忆中的柴油灯并不明亮,却照亮了我读完小学;记忆中的柴油灯花并不美丽,却看到母亲拨灯花的手巧。现在想起来,母亲帮我拨灯花,母亲拨的不是灯花,拨走的是宁谧的夜晚;拨来的是家庭的温馨;拨亮的是母亲的梦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