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芜湖市西河老街最繁华的旱桥附近,集中了许多有特色的展馆:新四军人物肖像印馆、铁画馆、烙画馆、糖画馆等,既夹在粉墙黛瓦之间,又流露出些许时尚的特色,吸引着众多游客的目光。当我被午后流畅的人流推到一处叫“渔痴琴堂”的地方时,我的目光便被雕花木窗里的古琴和国画牢牢地粘住了。
步入室内,几十平米的展室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制作精美的古琴,还有许多画鱼的美术作品。看到那位身敦实的男子正埋头在打磨木板的身影,我便知道他是我的朋友翟光宝。我主动跟他打了招呼,他也热情地招呼我坐下来,开始来我们之间的交流。
我与翟光宝已经认识多年。记得第一次去他家时,是一个画家朋友开车送我去拍画。画家朋友说翟光宝的国画不错,特别是鱼画得逼真、灵动,让我去拍几张在报纸副刊上发一下。
翟光宝当时的家还在青弋江支流的圩堤上,四周空旷,屋内陈设简单,墙上挂了许多他的国画作品,多是鲫鱼、鳜鱼、鲤鱼之类,神态各异,栩栩如生,鱼儿都静静地沉浸在静静的中,似乎谁说话声大一点就会被吓得从画上溜走。
拍完画之后,我发现他家屋后堆了许多旧木料,用塑料布盖得严严实实的,便问他这些老房子上拆下来的木料还有何用?他说那可是从皖南专门收购回来做古琴用的木料。
“你会制作古琴?”我很是惊讶地问,“据我所知,要做好古琴,除了有深厚的音乐功底外,还要有精湛的木工、漆工等手艺。”
他点点头说:“弋農古琴制作是我家族传承的技艺。我这次放弃在上海的工作回乡,就是为了当好古琴制作技艺的传承人。”
因为还没有看到他制作出的古琴处女作,我也没有继续探讨关于古琴话题的兴趣。没想到十几年后的今天,在他西河老街的非遗馆内意外见面时,他已经制作出几十床古琴,晋升为省级非遗,激起了我浓烈的兴趣。
“古琴,又称瑶琴、玉琴、七弦琴,是中华文化中的瑰宝,有着三千多年的历史。”翟光宝一边擦拭着手中的木料,一边缓缓道来,“它不仅仅是一件乐器,更是承载着深厚文化底蕴的艺术品。古琴的每一道工序,从选材、出形、挖槽腹、试音合琴,到裹布、上鹿角灰胎、打磨、上大漆、推光、上弦试音,都蕴含着古人的智慧与匠心。”
他还告诉我,弋農古琴作为古琴中的一种,始创于唐代,以其独特的制作工艺和音色闻名。弋農古琴斫制工艺历经几代人的传承发展至今已有300多年的历史,而他是这一工艺的第四代传承人。
“我从小耳濡目染,跟着父亲学习古建筑修复和古琴制作,这些技艺早已融入了我的血脉。”翟光宝深情地说。
他介绍说,制作一床弋農古琴,仅仅上大漆就需要1年的时间,整体大约需要2年多的时间。选材是制作古琴的第一步,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。因此,他每年都会花费大量精力寻找这些“老木头”,谁家维修老房子,他一听说就要赶到现场,每寻来一段都如获至宝。他说:“古琴的选材与制作十分考究,全部采用天然材料。面板用老桐木、老杉木,底板用梓木、楠木等,以达到‘阴阳和谐’。”
“那你制作古琴取得哪些成就呢?”我好奇地问,因为我总觉得他放弃上海高收入的工作,回来学习这些“叫好不叫座”的传统技艺,有点不划算。
翟光宝的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。他告诉我,近年来,他的弋農古琴在多个赛事中屡获殊荣。特别是在《2024首届安徽·池州大黄山创意产业发展大会》上,他斫制的3床弋農古琴囊括了金、银、铜3级奖项,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肯定。2023年,他被授予“芜湖市湾沚区最美传承人”称号,同年被安徽省评为“第七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”。
“这些奖项不仅是对我技艺的认可,更是对弋農古琴斫制工艺的传承与发展的肯定。”翟光宝感慨地说,“为了传承和发扬这一传统技艺,我不仅在技艺上精益求精,还积极参与各种文化活动,通过社区景点展览、企业校园讲座等形式,让更多的人了解和喜爱弋農古琴。”
说着,他拿出一本《弋農古琴斫制工艺》的手稿,说:“我正在编写和完善这本书籍,将家族几代人的技艺经验传承下去。因为古琴不仅仅是一件乐器,更是中华文化的载体和传承的纽带。”
走出“渔痴琴堂”,太阳已滑向西街巷的屋顶,阳光变得温暖柔和了许多。虽然已转过几个街角,但我耳边依然回荡古琴悠扬的琴声。一股敬佩之情涌上我的心田:翟光宝用匠心和执着,守护着这份珍贵的文化遗产,让古琴这一传统技艺在新时代焕发出勃勃生机。
(朱幸福)